2010年1月4日

蔡國強 蔡康永 叛逆就是生存之道

「我們都不是『文人』。」老被稱為「讀書人」的電視主持人蔡康永這樣形容自己和藝術家好友蔡國強。一位電視人、一位一出手就叫人驚心的爆破藝術家,蔡康永和蔡國強結緣於一次電視專訪,幾次藝術合作,兩人成了相忘於江湖的知己。

「叛逆」是他們共同的生存之道。兩人都同意,身體裡都住著長不大的小男孩,想用自己的方式證明,對於父輩、對於傳統、對於主流,種種的「不同意見書」。以下是兩人「相對論」專訪紀要:

問:蔡康永說,你們兩人都喜歡惡搞,有點叛逆?

蔡康永(以下簡稱「康」):常有人問我,你最喜歡的書是什麼?如果學蕭伯納的回答,那會是:「存摺。」其實,我的回答是「儒釋道三家」。做為泡在中國文化中長大的小男孩,何其有幸,我不需要常常去看心理醫生,因為儒釋道三家提供了許多對付人生困境的方法。

小三讀史記 「我只是小環節」
蔡國強(以下簡稱「國」):影響我最深的書是史記。我小三就開始讀史記。那時候我讀不懂,卻懂了「歷史非常漫長,我只是其中一個小環節」的道理。長大後讀了很多書,卻沒有像史記那樣對我影響深遠。這本讀不懂的書,我真讀懂了。

康: 但我不會因此對「傳統」五體投地,就像你跟一個人在一起,你們必須處於緊張的狀態,你才會珍惜他的存在。如果你把傳統視為理所當然,像腐儒一樣五體投地, 皓首窮經地在那裡註解、詮釋而不對抗,經典就會在你的身上死掉。叛逆對我來說,是樂趣,也是生命的來源。叛逆是我們的生存之道。

國: 對傳統的叛逆,也是建立在對傳統的充分掌握之上。叛逆分好幾種,一種是對自己社會、文化和人類的叛逆;一種是對自己、家族的叛逆。從小我看著父親規規矩 矩,想做有成就、對社會有貢獻的人,但總是瞻前顧後、什麼都怕,一直活在困難中。小時候我畫毛澤東像,父親說千萬不能拿出去、會當「反革命分子」;我卻偏 偏要畫在學校的黑板上。他是共產黨員,新中國開放後,他又恨中國丟掉了他的價值觀。

火藥搞破壞 炸掉井井有條

從小我就意識到自己身上有他的血統,遺傳到很多他的個性。很理智、很小心,有愛卻又怕給人看到愛。我會想破壞他這種狀態、也是對我自己的破壞。這個破壞就是火藥,也就是叛逆。

對 我來說,火藥難以控制、帶來破壞,但也帶來作品存在的價值。我的炸藥是想破壞井井有條、過度理性、想把自己完美化的社會通則。想扮演完美的人,本身就是一 個問題。像蔡康永,不想完美地被人看到,也不願意人家在他面前扮演完美者。他所謂的揭密,就是想讓對方成為不完美的人。

父親很放棄 小孩就很放鬆

問:蔡康永也談談父親對你的影響?
也是生命來源

康:做為一個同志,勢必得叛逆。父母把你生出來,你的感情世界卻沒有「生育」這件事,就是一個作對的立場,卻是我無法選擇的。這是一個最根本的叛逆。

我和父親相處時,父親已經到了晚年,從上海遷到台北,有許多的放棄。這種態度會讓小孩很放鬆,但也不會很積極地過生活。像頒獎典禮我從來不去,除非我是主持人,我不愛入圍、領獎,因為你今年得獎,明年誰管你?

有天我跟蔡國強在金門,我問他,你做藝術最終目的是什麼?他說:希望不朽。這回答讓我震撼,因我的人生是在腐朽中長大。不朽,這個答案真浪漫。

當 你看過蔡國強的作品,再看其他當代藝術家的作品,發現他們只是在廉價地使用中國藝術時,你會感到汗顏。你看到蔡國強在用火藥、碎掉的瓷器、竹篾,你都覺得 他有一部分在跟這些元素作戰。火藥不可控制,蔡國強一定覺得自己有時比它大、有時比它渺小,一方面要征服它,一方面又被它打敗,這才有趣。如果你做藝術 前,知道它會長什麼樣子,這樣還有什麼樂趣呢?

國:好的火藥藝術作品做出來後,你會覺得它是它,你已經創造了一個新的生命。

小S是火藥 我點火她爆炸

康:談到火藥,我想到「康熙來了」之所以帶來這麼多樂趣,是因為徐熙娣是火藥。點火的是我,爆炸的是她。常失控,也不知會炸什麼樣。

國:對,她就是你的火藥,上次我也意識到了。

康:她比我勇敢,炸的時候也不管我的死活。

國:有時候你還要幫忙滅火!

沒有留言: